一声叹息

长情源于迟钝与懒癌,从声到盟到后陡门 ,每一个夏天都没有辜负它的热烈

【民国AU 】【全员向】夜尽天明[三]

*主云次方 深呼晰   (本章恭喜陆宇鹏登场,过渡章感情推进有点少我就不打cp tag了看不看得到大家随缘吧)

*全员向 爱国主义兄弟情

*没收住,写多了,双云又要晚一章见面了

*对不起我知道距离上次更新有点久了

*全文历史bug多,经不起考据~啾咪


[三]襄阳关


郑云龙接到王晰派人送来的信时,是凌云军扎营襄阳城外三十里处休整的第二日清晨,蔡程昱才传达了军令,准备拔营上路,兜了一圈,便带回了两封信件,一封来自王晰,一封来自武汉直系大军的司令部。


凌云军一路南下,也不全然是顺顺利利,总有瞧不惯的,咽不下这口气的,拉拢不成心生怨怼的,往日素有过节的,给他制造些小麻烦。行至湖北直系大军地盘,直奉大战中郑云龙的所有战功,就都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刃。


郑云龙着人给吴佩孚送去书信,声明往日恩怨皆为立场所迫,当日塘沽并未赶尽杀绝,今日借道湖北,相信吴大帅也不会过于为难。


先发制人,赌的便是吴佩孚要面子,不愿担上气量狭小的声名。


郑云龙先拆的王晰的信,才见开头的“吾弟云龙如晤”就好似烫手一般扔给了高天鹤。“你帮我看吧,几年不见写信都开始不说人话了,没劲。”


高天鹤已对他这脾性甩不起脸,展开信笺一看,也并不是太晦涩的文字:“这还叫不说人话,你们之前怎么写信,画个圈吗?”


“反正没有这么咬文嚼字!”郑云龙拿起桌上另一封信拆开过了一遍,也丢给了高天鹤。“看完了没,说的什么?”


“说他现在住湘鄂边锤的梅溪镇上,有酒有肉有钱,邀请你过去住两天叙叙旧。”


郑云龙点点头,十分满意:“对了,这才是他该说的话。再有点东北兵痞子那种碴子味儿就更像。”瞟见高天鹤面色不善,又忙补了一句安慰:“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特别像个军人。”


“我怎么听着这话像骂我呢!”自从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会跳着脚和兵痞子们骂街,高天鹤已经自我放弃式地不再去纠结文人和兵溜子气质哪个占上风的问题了:“吴大帅的信还要帮你翻译吗?”


郑云龙摇摇头,一脸的不在意:“跟我们猜的差不多,不用管了。”


高天鹤匆匆看过,果然如二人去信前推测的,一面邀请凌云军过武汉司令部“叙旧”,一面道襄阳江陵至宜昌驻军都已交代妥当,绝不为难凌云军,只是又再三强调了一番:“鄂边素来民风彪悍,山贼横行,直军自塘沽大败,退守汉口,实无余力安顿边野,盼弟与凌云军安好顺行,兄惭愧顿首。呵,这还没遇上什么,他便已一推六二五,也真倒是说的出口。”


“接下来的路我们要小心了。”郑云龙面上难得严肃起来。“要是有恶战,倒正好可以到晰哥那儿休整休整,打个秋风。”


“你与王晰有几年未见了吧?”高天鹤沉吟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些提醒他的话,又觉得郑云龙这人通透的很,他不说不代表他心中什么都不曾想过。


“你是怕晰哥算计我?”郑云龙笑了起来,难得来了兴致,“鹤儿,我给你讲个旧事吧。王晰兄长王凯与我舅舅是旧识,有一年带他一同来京城过年。大约是在闯祸上都颇具天赋,我们几乎一见如故,当晚就一起拿鞭炮扔到了一个戏园子老板养的外室的床上,炸的他半边屁股肉都下来了,然后他跑了,我没跑掉,进了北平警察厅,他偷了他哥的金绺子来换的我,我舅和他哥知道了之后,他担了全责,一个字没供出我。”


高天鹤听着,感叹了一声:“他对你倒是挺?好。”


郑云龙笑着摇头:“不,整个事是他主谋的,我没来得及跑是因为他把我绊倒了,他来换我的那个金绺子是白天我舅送给他哥之后他就顺走了的,戏园子老板不给他喜欢的一个戏子登台,他算好了要为那个戏子出气呢。”


“再后来民国八年北平学生游行,是他写信劝我退学参军,又举荐我去的保定军校,编入骑兵科,他是我的战术教官,但他只任职了半年就跑了。也是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在校的皖系降军十五师哗变,烧了校舍那回,就是他走前搅和下的。”


烧校舍那次虽最终被镇压下来,但保定军校自此急转而下一蹶不振的事高天鹤自然清楚,但却从来不知其中还有这番内幕,“他这是所为何?”


“他同我说,他入职后才发现,保定军校上层贪污舞弊,早已腐朽不堪,他不愿看我们再在学校里浪费时间,便索性一锅端了,只是他此事做的巧妙,若不是他亲口同我说,谁也不可能知道。”郑云龙说到此处停下来望着高天鹤:“鹤儿,你可知我说这些为什么?”


“你可是想说,他对你还算推心置腹?”


郑云龙大笑着摇头道:“我是想告诉你,若王晰真要算计我,我去哪儿都逃不掉。既如此,我为什么不去,有酒有肉有钱,不去那是傻子。”


高天鹤还要再说什么。营帐外忽然传来一叠声的喧闹,打断了二人。


郑云龙皱了眉,冲外头提声喊:“蔡程昱!”


“到!”应答声和往常一样比人先到,蔡程昱掀了营帐的帘子跑进来。


“怎么回事。”


“报告!先遣队要出发,来了个男的拦着不让走,还说要见你,侦察连连长怕耽误大军出发的时间,就想让先遣队先走,带他来见你。结果他不肯,连长脾气急,就闹起来了。”


郑云龙与高天鹤听得好奇,起身走出营帐,不远处营地入口,一个年轻人被先遣队的两个成员押着胳膊,正欲抬头辩解什么。侦察连连长指挥人把脑袋狠狠地摁着,正插着手骂他:“我看你他娘的就是奸细!”


年轻人努力地顶着背后的力量把头昂起来,郑云龙辨听着他的话,“你们不能走,我有重要事情要见郑云龙。”


“郑云龙是你叫的吗?”连长火气更大了,“给我踹他!”


郑云龙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止,年轻人的小腿上已挨了一脚。他闷哼了一声,却比方才挺得更直了一些,周正的五官只揪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焦急大过于愤怒。郑云龙顿时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回头欲喊高天鹤,却见他神情激动,双肩发颤,“啊”地一声朝人群冲了过去。


侦察连连长是个急躁脾气的西北汉子。入湖北境内的这数日,全军进入战备行军,压在侦察连上的压力比往日大了数倍。偏偏一切都如山雨前的平静,让他弓弦紧绷却无处放矢,早已憋得一肚子邪火,今日碰上个这愣头青撞到枪口上,正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还没鸣锣,就被横里杀出的高天鹤吓了一跳。


作为军中唯一的军医,又是郑云龙青眼相加的人,高天鹤在凌云军中的威望甚高,冷不防见他冲过来,押着年轻人的那两个弟兄就不自觉地就松开了手,年轻人一直顶着劲儿,被突然放开,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就被高天鹤一把扶住。


“小陆?陆宇鹏?!”高天鹤又惊又喜地上下打量他:“真的是你!我的天哪!”


年轻人似是不曾想过会在此处遇见故人,双唇微张,愣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高……高大哥。”


高天鹤一把抱住他,鲜少见地语无伦次:“是我是我!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我在码头等你好几天,回国之后一直找你,托人找,自己找,我以为……以为你已经死了……我都不敢回青岛,不敢见贾凡……”


蓦地听到个名字,年轻人的身微微僵了一下。高天鹤只顾自己一个劲地说,也未察觉到他的异样。


蔡程昱跟着郑云龙走到边上,见先遣小队的兄弟们面面相觑,侦察连连长满脸写着冲错了龙王庙的尴尬,挠着头使劲给自己使眼色,只好小声与郑云龙请示:“哥,怎么办?先遣队还走么?”


郑云龙下意识地点了头,往前一步扶上高天鹤的肩,“到我帐里说吧。”

“好好好,”高天鹤揽着陆宇鹏要往里走,陆宇鹏望向郑云龙,略一迟疑便确定了他的身份——同时也想起了自己的来意:“等等!郑司令!请先不要派先遣队出发。”

郑云龙停下,转身望向他。

陆宇鹏行了一个军礼:“原直军第五师第十旅第十九团中尉陆宇鹏。”他放下手,直视郑云龙:“我有重要的情报。”

郑云龙只觉得这番号颇为耳熟,蔡程昱先瞪大了眼睛:“啊!你是——”

郑云龙投去一个怎么你又知道的不满目光,蔡程昱只得小声解释:“去年天津,吴佩孚的援军,被你……灭掉的那支。”

高天鹤毫不费力气地又翻了个白眼。

陆宇鹏显得很平静。“是,所以是,原。而且当时我住在医院,没有参加。”——等到出院,全军覆没,已无番号。


“侦察连原地待命。”郑云龙对陆宇鹏招了招手:“来。”


作为全军唯一军医兼兽医兼郑云龙的文书和幕僚,高天鹤十分不把自己当外人地跟进了主营帐。蔡程昱就郁闷了,按理,郑云龙会交代,蔡程昱你站门口或者你也进来。但他这次偏偏忘了。原地转了个圈,蔡程昱下了结论,都是因为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陆宇鹏。


陆宇鹏的表述清晰简练,只几句话,就将来意因果交代明白。


他离开医院后无处可去,辗转到了襄阳,昨日见到一队襄阳守备军穿着百姓的衣服,运了东西出城,跟上去之后发现这一小路守备军运出城的都是地雷。他猜测是为了等凌云军,就连夜赶来通知郑云龙。


“我就知道吴佩孚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从他地盘上过去,什么山贼土匪,都是幌子,襄阳守备军的团长张奇明是吴佩孚嫡系,只怕我们收到信前,他就已经接到命令要给我们下绊子了。”高天鹤气的锤桌子,又一阵后怕:“多亏小陆你撞见了。”


郑云龙目光如炬,盯着陆宇鹏,慢慢问道:“第一,军队要绕襄阳过,有两条路可选,张奇明如何知道我走哪条。第二,不管我走哪条,先遣队都会先于大军半个时辰出发,如果只是埋伏,有可能失察,但既然埋了地雷,如何保证不被发现?难道说,他折腾一宿,只为折损我一队侦察兵?”


陆宇鹏显然预料到郑云龙不会被轻易说服,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到:“有行军地图吗?”


郑云龙点头,又想起行军图被蔡程昱收拾起来了,立刻朝外喊:“蔡程昱!”


在帐前蹲了半天的蔡程昱终于听到他家龙哥呼唤,蹿的比小马驹还欢快,抱着一大卷行军图就冲进营帐。


“襄阳的。”郑云龙伸手,接过蔡程昱从怀中成堆的图卷中准确无误挑出来的一份,展开摊在桌上。


陆宇鹏往前走了两步,扫了一下地图,伸手在县城外的一处点了点:“我们现在在这里。你们要绕过襄阳,一共有三条路可走,你们着急上路,一定是想要赶在今日内渡江,那么从这两条路走要快得多。”他的指尖在地图上划了两道,一条是官道,另一条盘山。


郑云龙拿马鞭在地图上轻点:“官道宽,山路近,张奇明知道我走哪条?你知道我走哪条?”


陆宇鹏点头:“官道宽但要经过一段峡谷,易攻难守,山路近,但路险窄,对辎重部队尤为困难。素闻郑云龙兵出奇招险中求胜,我推测您会选择双管齐下,两路一起行动。并且会将骑兵、辎重和一部分步兵放在官道,剩下步兵轻装上阵,速行山路。”


蔡程昱忍不住插话:“之前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就这么走过,你能猜到也不奇怪。”


“是。山路易遇埋伏,步兵机动灵活,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在严重缺乏重火力和野战炮的情况下,如此最能保全实力。”他注意到蔡程昱一瞬间戒备的表情,停下来,望向郑云龙,终于带上些局促:“军备情况是我推测的,你从北平撤得突然,带不了太多重火力装备。”


眼前沉着冷静的少年和记忆中的那个瘦弱的孩子重叠,高天鹤有满腹疑问,却苦于不是时机。营帐内气氛紧张,他始终没有立场,也不知该帮哪边说话。


郑云龙却显得很平静,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地图上,只沉声打破了安静:“说下去。”


陆宇鹏加快了语速,“我能猜到,张奇明也能猜到了,他在山路和官道都布置了雷,但只在官道布了埋伏。这里。”他的手指点在了峡谷。“他们在余家峡出口一百步处,两侧埋了地雷,先遣队即使先行探路,也很难会想到雷没有埋在路当中,余家峡狭窄,若张奇明布下的埋伏在队首的骑兵出峡口后发动进攻,战马受惊一乱,躲避伏击时,必定引发地雷,此时辎重部队已全数进入峡谷,步兵被堵在峡谷外难以接应,毫无还击之力。”


一时间,营帐内陷入死寂,高天鹤只觉得自己背上冷汗都下来了,郑云龙的表情也泛上了寒光,蔡程昱皱着眉想了半天,平时喊得无惧无畏的口头禅“炸了他”在喉咙里盘转,始终说不出口。


无解。


真刀真枪地打,蔡程昱自认没怕过谁,但碰上这只为恶心你折损你的,他想不出破解的办法。


“龙哥?”高天鹤把期望的目光投向郑云龙。


对,郑云龙一定有办法!蔡程昱又挺直了腰板。每次郑云龙露出这样的表情之后他一定都会想到奇招来解决的。


郑云龙在沉思,不是真的没有破解的办法,只是没有兵不血刃的办法而已。作为主将,最无力的时刻,大约就是在计算究竟折损多少兵马,才能保住主力的时候。

这两千个兵,从跟他踏上流浪之路的那天起,他就一个也舍不得放弃。


“对方有多少人?”

“二十人。”

“你可有解法?”他突然想听听这个年轻人的想法。

陆宇鹏答非所问:“我想加入凌云军。”

郑云龙抬头,正对上陆宇鹏的目光。

黑白分明,清澈明亮。


他突然觉得心里的某处被揪了一下,回忆的匣子蠢蠢欲动。


陆宇鹏懊恼自己失寸莽撞,没有再等郑云龙回应,“我没有解法,但我记得住山路这边埋的所有雷的位置,我会排雷。可以尽量减少你们山路这边的威胁。”

“小陆!”高天鹤心里一紧,脱口一声充满了担忧,陆宇鹏回复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高天鹤终于意识到,这个被战火磨砺过的少年,早已不再是他记忆里那个沉默寡言,卑微内向的小陆。


“蔡程昱,叫侦察连连长进来,通知全军进入战备状态,营以上长官紧急开会,”郑云龙下了指令,又喊住蔡程昱,声音从高亢转向柔和:“告诉军需官,准备一套新的军服。”

他绕过桌子,站到陆宇鹏的面前,高大的身形如青松挺拔:“陆宇鹏,我会分一组工兵配合你作为先锋部队,今天大军必须过江,请尽可能多地帮步兵团争取时间。我会带着这套新军服,在汉水河岸等你。”

郑云龙看着他,名为信任的目光仿佛海浪,一层层拍打在陆宇鹏的胸口。


陆宇鹏立定,朝他回了一个一丝不苟的军礼,然后转身跟着蔡程昱出了营帐。


高天鹤在询问郑云龙打算如何应对和担心陆宇鹏之间挣扎了一下,还是追了出去。


“陆宇鹏!”高天鹤叫住他。

陆宇鹏转过身停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小高少爷,忘了跟你说一句别来无恙了。”

一时间,高天鹤又恍惚觉得,他还依旧是五年前那个温和安静的孩子了。“又不听话了是吧!说过多少遍,人人平等!”

陆宇鹏的眼眶也有些红了,却又微笑着安慰他:“军情紧急,我先出发了,这几年的事,以后慢慢同你讲。”

高天鹤知道这事耽搁不得,只在陆宇鹏转身的时候,哽咽着声嘱咐:“小心啊!”

陆宇鹏却好似没有听见了,蔡程昱倒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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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 声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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